南瓜

第十一章 这个徒弟洗心革面

       洛冰河守在竹舍门口，偏头看去，师尊还在安安静静的沉睡着。自从师尊被送回竹舍修养，洛冰河就一直在门口守着，虽然他更想守在师尊床边，但只要他靠近，肯定会被气急败坏的明帆撵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倒也不是洛冰河怕被明帆撵，而是他自觉心中有愧，明帆怪他恨他也合情合理。因此这些天来，面对明帆的冷嘲热讽和推搡踢打，他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，但就是不走，最后明帆也拿他没办法了，只能横眉冷对。

       在穹顶峰偏殿的那两日，洛冰河度日如年，倍感煎熬。他不敢想象，若没有几位师叔伯费尽心力的精诚协作，情况会糟成什么样。

       师尊中毒的第二天，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大好天气，阳光却仿佛完全无法照进穹顶峰的偏室，屋里每个人脸色都极其沉重。正午是万物生机最旺盛的时候，但师尊整个人身上却一丝生气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饶是岳清源在场，宁婴婴还是忍不住抽泣出了声，她蹲在榻边的小角落里，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间,双手捂住脸,小声地啜泣着,瘦弱的双肩不停地抽动。

       一道急促的仙剑破空之声传来，紧接着柳清歌带着木清芳直接冲了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决明！拿方子去煎药，越快越好！”木清芳把药方往弟子手中一塞，一刻不停地取出乾坤袋中雪亮的银针，和一堆瓶瓶罐罐。

       抬头看见塌边的洛冰河和宁婴婴，木清芳手上的动作一滞：“你们先出去，去…守着煎药。”

       柳清歌二话不说，直接拧着洛冰河的衣领，把两人连拖带拽的丢了出去，再丢下一层结界，把偏室捂了个严严实实。

       洛冰河内心再焦急也没办法，只能听从安排，本想趁着送药的机会进去，但木清芳和柳清歌似乎打定了主意，连千草峰弟子都被拒之门外，屋里连一点声响都传不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既然木师叔拿了药方赶回来，想必是找到了救治师尊的办法，但既有办法，又为何要把弟子们都赶出来呢？还能有什么秘密不成？洛冰河越想越觉得蹊跷。

       疑惑和不安在洛冰河的内心盘旋，不知怎的，洛冰河忽然想起在双湖城遭遇剥皮魔的那个夜晚，师尊那铿锵的话语犹在耳边：“即便为师出事，你也不会有任何不测”。

       “师尊向来是信守承诺、言出必行的，上次面对剥皮魔也好，这次对上天锤也是，危险来临之时，师尊总是把我护在身后。”洛冰河心里温暖与酸涩夹杂，“我这般无用无知，哪里值得师尊以命相护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出事，瞎想啥！不会的不会的，师尊不会出事的！”洛冰河疯狂摇头，试图把这些不吉利的想法甩的远远的。

       漫长而又煎熬的两个时辰后，柳清歌终于解开禁制，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门。明帆刚想嚎着往里冲，被柳清歌冷冷的眼神一扫，立刻闭上了嘴，放轻了步子。

       洛冰河和宁婴婴顾不得屋里狼藉，飞速冲到塌边。师尊的脸色依旧惨白到发青，颈间的脉络格外清晰，洛冰河忍不住伸手想去探，但又不敢冒犯似的缩了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师尊…师尊…你醒醒，你睁眼看看婴婴”宁婴婴小心翼翼地轻拉师尊衣角，似乎想唤醒师尊，又不敢动作，只得小声哽咽着。

       “没事了，别担心”岳清源轻抚着宁婴婴的头顶，神色疲倦中带着轻松，“清秋不会有事的，让他好好休养休养，别吵他，听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听到掌门这话，洛冰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，悄悄的跪着挪动了一点位置，轻轻把头偏到师尊胸膛边，凝神细听，“咚…咚…咚…”师尊微弱却稳定的心跳声传来，顿时抚平了洛冰河心头的焦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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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守着师尊的这几天，洛冰河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，回忆他与师尊相处的点点滴滴，反省过去自己的愚昧无知。

       以前洛冰河并不太理解师尊为何如此执着于修为，执着于与百战峰峰主一争高低。在他看来，师尊已经是一峰之主了，如此争强好胜做什么呢？

       经历了最近这些生死一瞬的考验，洛冰河才真正明白修真届的残酷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，一个人若无实力，只能任人鱼肉，无法保护自己，更罔谈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更理解了师尊的苦心，怪不得师尊总是对他要求最严格，像他这样出身的人，无依无靠，只有提升实力才能有立锥之地。

       师尊座下弟子，明帆有家世可依靠，即使自己实力不强，也可一世衣食无忧。宁婴婴是女孩子，又天真可爱，未来自有道侣可倚仗。

       唯独他洛冰河只有自己，若无实力，未来行走世间便是踽踽独行、步步凶险。师尊为他考虑深远，爱之深、责之切，自己却不知好歹，错把师尊对他的磨砺当刁难，培养当虐待。

       想到这里，洛冰河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，响亮的声音吓了床边的明帆和宁婴婴一跳，明帆冲他翻了个白眼，宁婴婴以为他魔怔了，看着他红肿的半边脸，让他赶紧回去休息。

       洛冰河看着依旧昏迷的师尊，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感动。

       过去没有实力的他，只能靠养母遮风挡雨，眼看着养母为他辛劳，病入膏肓却无能无为，哪怕舍弃尊严，都不能让养母喝上一口热粥。

       现在没有实力的他，每次出现危险只能靠师尊搭救，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尊为救自己中毒病危……倘若他以前更努力些，发奋修炼，也许就可以不让师尊一再为他冒险。倘若他以前能更勤奋些，多用功读几本书，也许就能帮木师叔去翻古籍，让师尊少受点苦了。

       及时赶来打退魔女的是柳师叔，用灵力搭救师尊的是柳师叔，在最后一刻把药方和木师叔带过来的还是柳师叔……只有像柳师叔那样强大，才能成为师尊的后盾，才能在关键时刻排上用场！

       洛冰河在心里默默下定了决定，决心把柳清歌作为超越目标。派中传言师尊与柳清歌势如水火，如今看来难免是捕风捉影。师尊昏迷这些时日，岳掌门每日带着木清芳过来把脉喂药，柳清歌也日日跟着。

       虽比不上岳掌门事必躬亲，但比起木清芳的例行公事，柳清歌虽一声不吭，但有点什么事情，他动作比谁都快，行动比谁都积极。

       也是，师尊向来嘴硬心软又不屑置辩，难免遭人误解，别说派中其他人了，就连自己不也曾误会师尊刻薄么。柳师叔看着一心只修炼武艺，两耳不闻窗外事，其实心里和明镜似的，和师尊的关系也远比大家想象的亲近。

       趁着掌门和木师叔在，洛冰河打算去找千草峰弟子治下伤，顺便问问照顾师尊有什么要注意的，刚到小厨房门外，决明不解的声音就传了出来：“师兄，你这是何意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，没什么，这些都是我家里带给我的药材，我拿着也不知道怎么用。”明帆的声音里带着窘迫。

       “人参，这是上好的老山参啊，鹿茸、肉桂…这些药材太贵重了…派里有规矩有定量份额的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拿着，只要派得上用场，能让师尊早点好起来就行，还有啥不好弄的药材你尽管告诉我，我想办法！”明帆的声音情真意切，没有一丝不舍犹豫。

       洛冰河悄悄退到了一边，明帆平日里虽然莽撞任性，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，但对师尊对婴婴一片赤诚，此次师尊病危，明帆这几天也是衣不解带的跑前跑后，满心满眼的担心惆怅。

       连明帆都在想办法尽自己的努力，他这个罪魁祸首却除了自责哭泣，什么都做不到。有什么是现在的我能够帮师尊做的呢？洛冰河轻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“师弟，有什么我能做的吗？”明帆走后，洛冰河过了一小会才走进小厨房。

       “无事，煎药的火候时间这些你也不懂，我师尊制药丸去了，之后就不用守着煎药了，你们喂药也方便些。”决明的眼睛盯着微沸的汤药，淡淡地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照顾师尊还有些什么要注意的？除了两个时辰喂一次药，注意保暖这些”洛冰河坚持而诚恳的发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们一个个的…都说沈师伯严厉，清静峰严肃，现在看来你们峰上也差不多，打打闹闹、哭哭啼啼的。”决明终于抬起了头，又笑着摇了摇头。“不用担心，我师尊会每天来为沈师伯把脉的…对了，你可以备点清淡滋补的饮食，沈师伯这些时日封闭了灵脉，身体容易吃不消。”

       一听到做吃的，洛冰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虽然他并未正式下过厨，但当年养母病后，他曾借为老爷家后厨挑水送柴的机会，偷偷向大厨学过一点，特别是养母喜欢的肉粥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一想到肉粥，洛冰河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，但这也确实是现在的他唯一能为师尊做的了，且试试看吧。

       动手尝试了几次之后，洛冰河循着模模糊糊的记忆，终于做出了米花雪白、姜丝嫩黄、肉沫细碎的粥，尝了一口，果然味道不错。

       但师尊会愿意尝一尝吗？会不会嫌弃是我做的？会不会骂我不务正业？洛冰河心里很是忐忑，但即使如此，他还是执着的每隔一时辰就重做一道粥，以保证新鲜和温度。

       每天趁明帆不在，洛冰河都会去床边看看师尊，也确实能感觉到师尊的情况在好转，身体不再寒气逼人，脸色虽然依旧苍白，但终于渐渐有了人气。

碎碎念：

*有耐心等我更新的亲，都是真爱~毕竟我是纯感觉派写法，没感觉就死活写不出来…

*为啥是柳清歌御剑带木清芳回来？因为柳清歌速度最快呀，再慢点沈老师真要咽气了。

*为啥木清芳和柳清歌把弟子们都赶了出去？怕弟子哭哭啼啼误事是其次，最关键的是，他们不能让弟子们知道，无可解的毒只能抑制，不能让人知道清静峰峰主有了致命的弱点。

*冰妹为啥能成为学霸？无力感也是催人奋进的动力啊，冰妹可再也不想体验这种沈老师面临危险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了。

*冰妹为啥能和明帆和平共处？一方面是冰妹为师尊着想，怕弟子闹起来师尊为难，所以没有报复明帆曾经的行为；另一方面，冰妹发现明帆真心关心师尊，关心宁婴婴，有其善良的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