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这个师尊他不对劲
昏昏沉沉中洛冰河缓缓睁开了眼，恍惚的眼神里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、此处是何处的迷茫。
“发生了什么？我这是怎么了？”洛冰河试图从记忆中搜寻蛛丝马迹，然而脑海中仿佛大雾弥漫，再努力回想，一阵闷闷的钝痛逼得人只得放弃这无谓的思考，闭眼抬起手来按住生痛的头。
“冰河醒啦”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，还未等洛冰河再次睁开眼睛，看清眼前的人，一只粗糙冰凉的手就抚上了他的额头。
“恩，好些了，但还是有点热。”
洛冰河猛地睁开眼睛，死死抓住那只轻抚他额头的手，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消瘦憔悴的人，泪水不自觉的涌了上来，喉头一阵酸涩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。
“怎么了？还是难受的紧吗？”模糊泪光中，眼前人的神色越发紧张不安，似乎想挣开手为他掖好被角，又不忍用力。
“娘…娘亲…我，好想你……”随着泪珠的落下，哽咽在嗓子眼的话终于说出了口，转瞬间又被抽泣声堵回了胸腔。
看着洛冰河发红的眼眶和止不住的眼泪，老妇人忍不住地心疼，一边伸手去擦拭洛冰河颊边的泪，一边哄到:“冰河乖，我们冰河受罪了，哪里疼啊？和娘说说”。
见洛冰河止不住抽泣，老妇人往床上挪了挪，一手将他环进自己的怀里，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“都怪娘不好，没能好好照顾你，连你病了都不能陪在你身边”。
“不不不，娘亲是天下最好的娘亲！”洛冰河急着抬起头辩解，双眼明亮，紧接着目光一黯，低下头将自己埋进妇人的怀抱里，似不舍般紧紧抱住妇人：“娘亲是全天下对冰河最好的人，要不是娘亲在街上捡了我，我早就……”
“冰河”妇人笑着摸了摸洛冰河的头顶，打断了洛冰河的话“来，先把药喝了，药房小伙计说了，这药得趁热喝”。
“娘，不是说了不用抓药嘛，我睡一觉就好了，钱攒着您做件厚实衣裳。”妇人笑眯眯的端着破旧的土瓷碗，碗里褐黑色的药汁还冒着热气。
“娘知道，冰河心疼娘，我们冰河是最乖最懂事的孩子，你好起来娘就好，比穿什么新衣裳都暖和。”妇人把碗端到洛冰河嘴边，目光里尽是一片柔情。
“能遇到你，不晓得是娘几世修来的福气。”老妇人看着洛冰河乖巧的喝着药，似宽慰又似喃喃自语：“我们冰河又聪明、又贴心、又懂事，长得比府里的少爷小姐们还俊，神仙家的孩子也就这样了。”
听到夸张的夸赞，端着碗喝药的洛冰河正欲开口说话，却一不小心被苦涩的药汁呛住了。
“小心，慢慢喝”妇人伸出一只手来帮忙扶住碗，另一只手轻抚着洛冰河的背，帮他顺气“我们冰河这样好，定是大户人家的宝贝疙瘩，你走丢了，你爹娘不晓得要有多伤心难过呢。”
见洛冰河神色黯然，沉默不语，老妇人打趣道：“倒是便宜了我，平白捡了个宝。”
“娘……”洛冰河喝完药，把碗放回床边歪歪扭扭的小桌上，心道“什么宝贝疙瘩，我只是没人要的街头乞儿罢了”。
然而对上妇人那饱含怜爱的灼灼目光，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，正想着说点什么糊弄过去，又能不伤养母的心，忽然感觉胸前一凉，低头一看，一枚浅碧色的玉观音被红绳串起，系在他胸前的脖颈之上。
“娘，这是？”洛冰河的指尖慎重而轻柔摩挲着着玉佩表面，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。
“这是娘为你求的，菩萨会保佑我的乖冰河以后平安顺遂，无病无灾。”养母的眉眼弯弯，唇角满是笑意“道长说了，这玉有灵性，得有仙缘的人才能佩，还说这十里八乡，只有我的冰河才能称得上呢。”
洛冰河轻抚着胸前的玉观音，指尖是冰凉的触感，心中是洋洋的暖意，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，他忙焦急地开口问道“娘，这玉花了多少钱？一定很贵！不行不行，咱们哪有闲钱干这个，娘…”说着就伸手要去解脖子上的红绳。
养母按住了洛冰河的手，把他轻轻揽入自己的怀中“冰河，你不用操心钱”洛冰河的额头上传来轻吻的触感，“这是娘送你的礼物，喜欢吗？”
“喜欢！”洛冰河的声音闷闷的，仿佛贪念这个怀抱一般，埋首紧紧抱住养母。
“菩萨保佑我的乖孩子，陪伴我们冰河平安长大”养母抚摸着洛冰河的头顶“冰河，娘要走了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…”
闻言，洛冰河猛地一惊，抬起头来看着养母，全身都忍不住颤抖“娘，你说什么，你要去哪里？！你也不要冰河吗？”
“是娘没有福气，不能看你长大”养母的身影渐渐变淡，语气中仿佛有着万般眷恋“冰河，好好照顾自己，平平安安的长大…”
洛冰河用尽力气抱紧怀中的人，连声音都在颤抖“娘，不要离开我，求求你，不要…”怀中养母的身形忽的碎裂，化成片片星光，点点消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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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要！”洛冰河哭喊着一跃而起，满脸泪水，养母消失前的话语犹在耳边“会有人替我照顾你…”。
然而环顾四周，既没有养母，也没有什么床和小桌，只有四面漏风的墙和高高摞起柴禾垛。
洛冰河恍了恍神，紧紧握住胸前的玉观音，缓了缓后，他抬手擦了擦脸，目光凝重的看着掌心的玉观音，菩萨法相庄严，双目垂俯，面露微笑，神态慈悲而安详，一如梦境中养母。
“娘，你放心，冰河没事，乖乖的听话，好好的…”洛冰河凝视着玉观音，强装笑脸，酸涩感又涌上了眼眶，他赶紧吸了吸鼻子，拉开衣襟，小心翼翼的把玉观音放回贴身处。
一阵冷风袭来，洛冰河不禁打了个寒战，回过神来，才感觉到全身都残留着高热后的酸痛感，后背双臂双腿更是火辣辣的痛。撩开衣物一看，大部分伤口已经结痂，看来昨晚宁师姐偷跑到柴房外，悄悄塞给他的伤药起了效果。
柴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紧接着门板不堪重负的发出了“砰、砰”声，明帆不耐烦的声音响起：“出来！师尊叫你！”
闻声，洛冰河赶紧把宁婴婴给他的药瓶塞进柴堆底下，忍痛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脏破的弟子服，打开门扉老老实实的喊了声“大师兄”。
“赶紧的啊！笨手笨脚，让师尊等你啊？”明帆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，连拖带拽的就把他往竹舍赶。洛冰河顾不上疼痛，只得一瘸一拐的赶紧跟上。
“小畜生装什么死”伴随着明帆的骂骂咧咧，膝弯处传来尖锐的痛，洛冰河差点栽倒在地。见明帆又打算一脚踢来，他忍痛加快了步子。
“小畜生恢复的倒快”明帆斜睨着他“昨天吊打完，今天就活蹦乱跳。命贱就是好养活。”
见洛冰河不吱声不接话，明帆轻哼了一声，语气带着幸灾乐祸：“把师尊都气病了，你能耐不小啊。师尊高热刚醒就要见你，师弟可真是，受宠啊～”
听着明帆的冷嘲热讽，洛冰河心头一紧，想着今天不多受点皮肉之苦，恐怕难以过关，自己可得小心谨慎，万不能再让沈清秋挑出错处。
话语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竹舍门口，明帆朝洛冰河抬了抬下巴，瞥向竹舍大门。
门内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冷笑声，洛冰河在心里叹了口气：“看来沈清秋已经想好了整治我的法子，为了娘亲，硬着头皮也得忍过去！”
于是他忍住全身剧痛，勉力站直，轻叩门扉，推门走进竹舍，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“师尊”，打算跪好等待沈清秋的“教导”。
“不必了”耳边沈清秋冷淡的声音，一支小瓶被掷来“这是药”。洛冰河一愣，赶紧上前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药瓶，抬起头来，恭谨又乖顺的看着沈清秋说道：“谢师尊赐药”。
沈清秋的嘴角还凝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，语气一如既往的冷中带刺：“莫要让旁人看了，还以为我清静峰虐待弟子”。
洛冰河不敢随意回话，只得带上乖巧弟子的面具，微笑迎着沈清秋审视的目光，内心里却满是疑惑。沈清秋向来厌恶他，很少正眼瞧他，偶尔投来目光，也是充满着恶意，但今天的沈清秋居然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，眼神里还似乎透露着那么点欣赏？
正当洛冰河被沈清秋盯得心里发毛的时候，沈清秋转过脸去，避开了他的目光，那回避里居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。
洛冰河一头雾水，打骂嘲讽他还知道怎么应对，今天这情况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，想了想他只得硬着头皮，违心的开口：“弟子日后定当加倍努力，不让师尊失望”。
沈清秋神色复杂的看着他，随即语气淡淡的问道：“冰河，入门心法练得如何？”
这下子洛冰河是真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，连脊背都忍不住抖了抖。以往沈清秋都是叫他“小畜生”、“孽障”、“混小子”、“竖子”，连名字也没正经叫过几回，更不用提这么亲密了。
但他不敢不回话，上次他的沉默就换来了一顿吊打，于是他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：“弟子愚笨，仍是……不得要领”。
沈清秋的语气故作随意“为师今日则罚你，也是出于心急。”听到这话，洛冰河心中不由冷笑，“时光荏苒，想来你入我门下已时日不短，今年多大岁数了？”
“弟子虚岁十四”洛冰河乖巧的有问必答。闻言沈清秋的神色一阵变幻莫测，痛苦的扶额，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。
看到他完好的出来，等在竹舍外的明帆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。直到回到柴房，洛冰河都没回过神来，他不敢相信今天沈清秋喊他去，居然真的就只是赐药，问问他的修炼情况。
看着手里的药瓶，洛冰河百思不得其解，几年相处下来，沈清秋有多讨厌他，他心知肚明。今天的沈清秋太不对劲了，难道烧坏脑袋了？还是说打算换个方式料理他，表面友善背地里下毒？
思及此，洛冰河的神色一变，把沈清秋给的药瓶丢到一边，从柴堆下找出宁婴婴给的伤药给自己涂上。
“算了，不管他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，看他还有什么整人的花样”洛冰河在心里默默打定了主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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